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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逃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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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苦嗎?”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娉婷難受地皺了皺鼻子,然後一俯身將剛剛喝下去的藥又吐了大半。

這是——

景容止疑惑地看著娉婷趴在床沿上幹嘔,端起她剛剛喝完的藥聞了一聞,驚訝地盯著她。伸手抓過她的手腕兒,景容止的手指正要搭上去,他心裏有一個懷疑需要去驗證,但是經過一陣翻江倒海後,娉婷從最初的迷瞪中清醒了過來。

苦指腕地後。娉婷甫一清醒,就看到自己狼狽不堪地趴在床榻邊沿,而身邊撫著自己的脊背順氣的男子赫然就是景容止。也許是心虛,也許是懷有身孕之後心緒的不寧,娉婷幾乎是一瞬間就打掉了景容止準備搭上來的手指。

“出去!”

景容止被娉婷粗暴地打斷,卻沒有憤然起身離開。娉婷剛剛喝下的那碗藥以及她現在的表現,使他不得不懷疑著什麽,這個極有可能的懷疑使他心裏欣喜若狂。16Xhk。

“讓我替你把把脈。”景容止淡淡地說。

娉婷卻瑟縮地一下子收回了自己的手,抹了抹嘴就靠到了床榻裏面,以一種十分防備的姿態面對著景容止。她是決計不可能讓景容止為她把脈的,因為正是眼前這個男子啟蒙了她的醫術,在鐘離家廢棄的靜園裏,當時還自稱無名的景容止將一些醫理教給她,奠定了她後來自行學習的基礎。所以,她怎麽敢將手腕兒伸給景容止。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可以自己診治的。請你出去!”娉婷有些慍怒了,她伸手一指門外,喝令景容止立即出去。

聽到爭執聲進來的拂曉和百裏長空,齊齊一看娉婷和景容止的陣仗,拂曉立即就橫在兩人之間,對景容止道:“幽王,姐姐的身子不好,你何必這麽氣她?難道是嫌她還不夠慘嗎?”

景容止的心尖一跳,抿唇屏氣了片刻,才對拂曉道:“她的藥都吐掉了,再重新熬一碗吧。”臨走,他微微側頭看了娉婷一眼,有些後悔方才急的方寸大亂,自己本就是精通醫術,為何不自己先把脈瞧瞧。

剛剛走出屋外,就聽到娉婷吩咐拂曉再去熬一碗藥來,以及她挽留百裏長空的聲音:“侯爺,勞煩你稍稍在這裏等一下,娉婷還有話同你說。”景容止狹長的鳳目瞇了一瞇,在醫館的前廳環視了一遭,方才那個大夫呢?

娉婷囑咐拂曉將藥方藏好,熬藥之後的渣滓也務必清理地幹幹凈凈。百裏長空靜等著她安排妥當了,才開口:“幽王他……覺察到什麽了嗎?”其實不消說也想得到,景容止一貫精明,又是與娉婷有關的事情,他更是上心。最重要的是,因為刺客偷襲的緣故,娉婷的反應也著實太大了些。

娉婷無奈地點點頭,她方才神志不清,所以無法判斷景容止到底覺察到了多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心底還不是那麽確信,不然他一定會直截了當地問她,而不是想通過把脈來驗證自己心裏的猜測。

“總之,我會囑咐拂曉當心些,那個大夫也需得叮囑幾句,務必不能讓景容止知道這件事。”

百裏長空皺了皺眉:“為何一定要瞞著他,或者你將這事情與他說了,總會想到辦法來解決此事。”畢竟這麽遮遮掩掩勞心費神,百裏長空對娉婷的決定有些不解,畢竟有了孩子一切便都不一樣了。16434174

娉婷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苦笑了一聲:“我也不想這麽躲躲藏藏,但是萬一景容止知道了,這孩子他不會不認,他認了孩子就是認了我,撇開之前的顧慮不談,他這就是公然與皇帝作對。侯爺,你覺得亦歡公主給我下藥的事情,是她自己一個人做的決定嗎?”

難道說……是皇帝?

“皇帝連自己的愛妃的幼女都可以遠送到逐鹿去和親,雖然表面風光無限,但總歸是遠嫁,而且夫君還是天下聞名的暴虐之人。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的狠心卻是虎豹豺狼都比不得。侯爺,我尚且有用所以可以保住一命,但我腹中的孩子呢?而且當皇帝發現我的敝處遠遠大於我能帶來的益處之後,又會如何對我?”娉婷看著百裏長空。

百裏長空深以為是,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朝夕驟變,他也不能保證娉婷將此事告訴幽王之後,就可以保證母子平安。甚至,皇帝也許會像娉婷預料的那樣,殺了娉婷,永絕後患。

“那你準備如何?”百裏長空忽然覺得娉婷真的是走進了一個死局,她進不得退不得,生生被綁縛在這裏。

娉婷也十分苦悶,她揉了揉發脹的額頭道:“瞞,瞞不住就逃。”景容止現在在朝中的唯一倚仗就是皇帝的寵愛,她不能激化景容止與皇帝的矛盾。但是,她現在也不能讓自己與孩子受到任何一丁點兒的傷害了,所以逃是唯一的辦法。”

“逃?娉婷,你有沒有想過,若你不見了,幽王他會如何?”百裏長空覺得娉婷這辦法,在幽王這裏便是個阻礙。雖然幽王現在做出了讓步,但是他是決計不能容忍鐘離娉婷忽然在自己的視線裏消失,甚至自此就在自己的生命裏消失的。

若她不見了,他定會將這整個天下翻過去去找吧?

娉婷想想平日裏都冷著一張臉的景容止被氣得跳腳的樣子就覺得好笑,但是如果他日覆一日年覆一年地找不到她,或許就會慢慢地放棄了。從此,娉婷就是他心中的一粒朱砂痣,靜靜地臥在他的心間。而她會獨自帶著他們的孩子,躲在人間某一處,讓他安然長大。

“要是我鐵了心要逃,他是找不到我的。”娉婷自信地笑了笑,“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能為他搜羅到一批忠於他的能人異士,助他日後橫掃天下。”娉婷肯跟隨景容止遠下漪瀾的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如此,景容止就算再精明強幹,一個人總是勢單力薄,他需要更多的能人來匡扶他。人道是前朝舊都人傑地靈,娉婷隱隱覺得在漪瀾一定會有不俗的收獲。

聽著娉婷為景容止一步一步地規劃者將來,百裏長空心裏堵了堵。在他的心目中,娉婷本不該過上這樣日日算計人心的生活,她只需在家中相夫教子,寫字彈琴便好。而不是現在這樣,時時處在危險當中。

“娉婷,你做了這麽多,最終成了現在的局面,不後悔嗎?”百裏長空真的很想知道娉婷的答案,她只要說一聲“後悔”,他寧願不再做君子,他可以為了她做一次小人,帶她遠遠離開現在這腥風血雨的生活。

娉婷竟然也十分認真地想了想:後悔嗎?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從她遇到景容止化名的無名開始,她就一直這麽緊張刺激地活著。不管是與鐘離澤鬥法,還是與景容仁暗鬥,亦或是與皇帝和亦歡公主斡旋,她連一刻停下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哪裏有餘暇去想後不後悔這個問題。她起初一直想的是給無名報仇雪恨,後來想的是自己到底愛不愛景容止,再後來就是怎麽不拖累景容止。

自從遇到景容止後,她的生命裏就滿滿都是他。景容止就像是無孔不入的風,不管她願不願意就朝她而來。

“我也不知是後悔還是不後悔,景容止就像一個大麻煩,沾惹了就甩不掉了,而且我也不想甩掉了。”娉婷笑了笑,她好像真的已經習慣了這種苦中作樂的事情。更何況,即便景容止是一杯毒酒,她也甘之如飴。她早就允諾過景容止的,他是毒酒,她就陪著他心狠手辣,親口允諾的事情,又怎麽能反悔呢?

百裏長空的星眸卻沈了下去,他看著娉婷劫後餘生的蒼白面孔,她時刻都處在這種危險之中,甚至會跟他交代遺言後事,他實在是不能容忍剛才的事情再次發生了。景容止是皇子,他所帶來的明爭暗鬥會隨著他力量的逐漸壯大而漸漸更加危險,娉婷如今的情形根本就無法繼續陪著他瘋狂下去了。

“你不後悔,我卻後悔了。”他忽然站起來朝著娉婷走了過去,雙手撐在床榻的邊沿,“幽王他不能和你長相廝守,也不能給你名分,給你腹中的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你的所有付出都不會有回報。但是卻因為他而受到無窮無盡的危險和折磨。”

娉婷被他忽然的強勢和突如其來的表白嚇了一跳,任她再如何伶牙俐齒,此刻也有點不知如何回答。百裏長空說的都是事實,她也無從辯駁,只能說:“不是景容止不給,是我不要!”

百裏長空星眸閃爍著光芒,灼灼逼視著娉婷:“你不想要嗎?你想要,但是你不敢要。感情是應當給你依靠而不是負擔的,娉婷。”

娉婷被他這麽直直地盯著,居然有種不能動彈的奇異錯覺。

百裏長空伸手撫了撫娉婷的臉頰:“娉婷,你不是最後要逃嗎?不如就逃到我這裏,讓我來保護你和你的孩子。”

“可我不愛你……”

百裏長空聽到娉婷如此直截了當地拒絕,微微苦笑了一下,但是目光依舊堅定:“我不奢求你愛我,我只希望你依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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